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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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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願

“無妄大軍所向披靡,連戰連勝,南蠻節節敗退,本是一場必勝之仗,誰知最後一役”楊千裏默嘆一聲,道:“這場仗其實也不算是敗了,至少護住了百姓。”

“都說主將指揮失利,可我卻瞧著不像主帥的風格。”

楊千裏說完這句話後,看向賈玉貴,賈玉貴唇角緊抿,神情有些許躲掩。

餘盡州道:“事到如今,賈公子還是不願意說出真相嗎?”

賈玉貴攥著指,沈默不言,楚令山瞧出了幾人之間的暗流湧動,問道:“主帥是誰,可還在世?”

“在不在不知,贗品倒是活得好好的。”賈玉貴諷笑一聲,眼中盡是熊熊怒意,肥胖的手摁住桌角,咬牙道:“五年前,有人放火燒了我的庫房,為了如期交付軍需,這時有賊子找上門介紹生意,我沒仔細驗貨便收了貨,導致劣器送上戰場,是我害了大軍。”

想起青奴與慕容梁的對話,如今又聽到贗品二字,謝影心中隱隱有了猜想,下一刻聽楚令山問道:“贗品,賈公子何意?這又與無妄城之事有何關系?”

賈玉貴牙關緊咬,低罵道:“還能有誰,做了虧心事躲起來,還對外宣稱是沈屙隱退,料準了沒人去揭穿他。”

楊千裏對此事似是並不意外,沈吟片刻道:“將軍不常在人前露面,總是戴著面具,因此並無幾人見過其真容。”

“當日大軍幾乎全軍覆沒,幸存之人也盡數被其收編成為府兵,誰還能分說此事!”賈玉貴灌下一杯茶後道:“無妄城本便要自交州劃出,將軍以軍印相換太平,誰知便宜了那廝。”

“慕容梁的所為便是依仗那層身份,還有蕭嶸的推崇,若是能從身份下手,一切便好說了。”楚令山望了眼餘盡州,又看向賈玉貴,道:“可身份之事也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,有何證據?”

一旁立著的楊千裏微嘆一口氣,似是掙紮許久,道:“慕容公子是朝廷中人,趙大人已與其見過面。這件事我本不該說的,只是我身為城民,如何能坐視居心叵測之人害我無妄城!”

“慕容梁竟是朝廷鷹犬!”賈玉貴猛地站起來,腦海中似是一道火焰炸開,怒道:“我原以為他只是貪心作祟,竊據尊位,誰知竟是領了朝廷之命來攪弄風雲。”

賈玉貴離開後,楊千裏的臉上亦是密布沈色,“你們來千裏閣,趙大人必是知曉,先前我想著兩不得罪,得一隅安穩便可,為今涉足其中,便給諸位交個底吧。”

“趙大人似乎已得知了菩提鏡影蹤,京中也傳來密信,不日便有兵馬來此,怕是大戰難免。”

幾人聳然一驚,聽山有幾分懷疑自己是否聽錯,待看到聽水面上同樣的憂色後才知朝廷真動了這般心思。

餘盡州道:“朝廷欲壞盟約,必先拿天啟宗開刀,慕容梁與青奴沆瀣一氣,欲取禪骨,雖與趙錦鑲並非同一個目的,卻也十分危險。”

“腹背受敵。”楚令山嘆一聲,忽然問道:“青奴究竟要用禪骨做什麽?”

“只怕不是青奴。”謝影微垂著眼,意味深長道:“應當是看她的主人要做什麽。”

話落,謝影看向餘盡州,餘盡州淡聲道:“禪骨不僅可解世間苦厄,還可引出地底靈脈。”

聽到地底靈脈幾字,天啟宗弟子面面相覷,如臨大敵,聽山卻道:“原來震驚四境的風流韻事竟是一場陰謀,十年前,蛇女去到度厄宗只怕為的便是禪骨吧,只可惜”

見眾人齊齊朝他看來,尤其是對上正主那雙眼,他頓時說不出話來,訕訕一笑。

誰知餘盡州接過話來:“誰料犯下累累罪行的妖僧被仙門百家合力鎮壓在蠻荒,她取骨之計以失敗告終,便盜了菩提鏡重新布局。”

眾人一楞,意外極了,只有楚令山與謝影神情鎮定。

話落,餘盡州低眸看向包在劍囊中的噬魂劍,語調莫名:“明矣,悔否?”

語調極輕,眾人都沒有聽見,只有謝影循聲望去,看見噬魂劍微微顫動,又在幾息之後沈寂下去。

擡眼,與他目光相撞,他輕撫袍上褶皺,起身對她道:“你隨我來。”

謝影默了片刻提步跟去。

聽山見狀便要阻攔,誰知楚令山擡手搭在他肩上,將人拉回,道:“菩提鏡要尋,慕容梁的身份也要查,莫要怠懶了。”

“我沒有偷懶!”聽山辯解道,眼見著二人走過長廊,心急如焚,聽水也轉過身抓住他半邊肩,道:“走吧,幹活去。”

跟著他走過長廊,擡步上樓,見他推開房門,她頓下步子,“找我什麽事?”

他看向她,瞧見她並不願進屋,轉身走進去,從檀木劍架上取下一柄劍走出,遞到她面前。

仍是那把同塵劍,只是劍柄處的鶴足上嵌了一朵用靈力封存的夜明花,而那朵夜明花之後便是當日在祭臺上磕出的痕跡。

“過幾日會十分危險,將劍收了,做防身用。”

“好。”

這次她未拒絕,收過劍後道:“多謝。”

轉過身時,他忽然叫住她:“謝影。”

她頓步,他望著她,溫聲道:“酉時,我在靈潭等你。”

望著他平靜的眼眸,她知曉這又是補償,本該是開心的事,她卻笑不出來,微偏過頭去,道了聲好。

握著同塵劍回房後,她盯著劍出了神,腦海中回蕩著他的話,若是能拿到九轉育靈草,這菩提鏡便沒有再拿的必要了。

只是,九轉育靈草當真在他手上嗎?為何歸術都沒有察覺到九轉育靈草有失。

想著想著,她的思緒便還歸空無,再睜開眼時,竟已到未時。

她不由怔住,微微閉眼內觀,竟發現丹田的裂痕淡了幾分,靈力周轉也比往日流暢了。

想起靈潭之中他的所為,那經由潭水洗刷過的靈力,她恍然大悟,原來這便是九轉育靈草之力,當即推門而出。

下樓後,遠遠見著琴娘拽著紙鳶線奔跑,聽山在一旁看護著,生怕她跌落湖中,聽水在一旁背經,手上還習著決。

“你們這是做什麽?”

聽水走到謝影身邊,低聲道:“聽令山師兄說這位姑娘與慕容梁有關,是破局的關鍵,眼下為其招魂去了,讓我跟聽山在此處看護。”

想起紅藥坊那夜琴娘的身手,還有昨夜握劍的身法,謝影彎唇一笑,心中有了個猜測,轉身上樓。

餘盡州正在打坐,見謝影來,有幾分意外,謝影道:“楚令山在為琴娘招魂,怕是與對方少不了一番鬥法。若是琴娘成功恢覆神智,應當可以阻止慕容梁與青奴的禍亂之舉,可朝廷那邊怎麽辦?無妄城之毒,又如何解?”

“只要趙錦鑲拿不到菩提鏡,朝廷便不敢貿然出手。至於無妄城之事”餘盡州掀起眼簾,神情肅靜,許久後才道:“我來解決,你無須擔心。”

“如何是我擔心?”謝影輕嗤一聲,又道:“當日承諾蕭嶸救他,我只是不願食言”

話出口一半,餘下的在那雙沈靜,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眸中堵在了喉腔,餘盡州淡聲道:“你是何人,我心裏清楚,你的所為,我也看在眼裏。如何想,如何做,全由你。”

“只是”他直視她的眼眸,平靜道:“我希望你能順心如意,如你內心所願一般活得瀟灑,坦率。”

聽他這般言,她心覺諷刺,卻因他承諾九轉育靈草而未露出分毫,規規矩矩道一句謝,可他卻瞧出了她的心思,竟道:“我知你聽不進去我的話,所言也是口不對心,只希望你今後能好好保護自己。”

“你莫不是我肚裏的蛔蟲。”她諷笑一聲,卻在聽清後半句時微微楞住,他只道:“去靈潭等我。”

他已閉眼,謝影沒再留,轉身離去。

下樓時與琴娘相撞,琴娘將紙鳶線塞進她手裏,卻支支吾吾不敢說話。

望見她手上的傷口,謝影定神許久,不自覺放松了線,琴娘連忙擡手抓住,溫熱的手落在她手背上。

她想收手,琴娘卻抿著唇望著她,空洞的眼眸有幾分稚氣,“你不要一直冷著臉了,明明不兇卻總是兇巴巴的。”

她覺得有些意外,這個十分畏懼的她的失魂人竟會對她說出這番話,不禁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不兇?”

琴娘扯著紙鳶線,微微揚起下巴,結結巴巴道:“別人欺負我,你幫我;大家都不喜歡我,你選擇了我;走水時,你送我下樓;我被壞人抓走時,你來救我,你若是壞,這世上便沒有好人了。”

她微微搖頭,啞然失笑,卻仍殘忍道:“我救你,是因為你有用,若是你無用,我不會看你一眼。”

琴娘費力地思索著,在謝影以為她要氣憤遠離她時,琴娘卻道:“你不要這樣說,你一點都不壞,壞人是不會說自己有多壞的。你只是在騙自己,可為什麽要騙自己呢?”

她不由怔住,出神看她許久,想起她的猜測,內心覆雜極了,收回手,淡淡道:“你何嘗不是在騙自己呢?只願你能一直這樣糊塗下去吧。”

說完這句,她轉身離去。

因此未看見神情空洞的女子忽然又哭又笑,怔怔落下淚來,紙鳶就此脫手,飛向天際。

望著越飛越高,越飛越遠的紙鳶,琴娘歪著頭去抓,高高舉臂,卻又忘了自己在做什麽。

是啊,她何嘗不是在騙自己,往日回憶皆在腦海中,只是她無法去思考,無法去梳理,更無法去改變罷了。

癡人怎會是真癡呢,只是深思不起來,只能得過且過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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